家 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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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    风

文■辛  克

前日母亲从西安回来，大概有二个多月没有与母亲坐在一起说说话了。

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，父亲一直扮演严父角色，这种情况从小到大没有改变，足以影响到我没有和父亲怎么亲近过。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愿意和他商量。母亲恰恰是扮演着温柔贤惠的慈母角色，我常常一个人想，这种绝佳的性格搭配是多么默契，而我又是多么幸运，可以把烦恼、兴奋、幸福等等一股脑讲给母亲听，这种待遇是父亲享受不到的，他就像是家中高高在上的皇帝，无人敢去侵犯他的权威。

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多半随了母亲，尽管年轻气盛时常常会火爆脾气发作，我以为那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而致。而立之年过去，自己倒是变得越来越温和，就像母亲一样，素来都是隐忍、内敛，骨子里却透露着韧劲与强烈的自尊。父亲脾气火爆，我与兄长们年岁见长，某些问题上必然会与父亲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，每每到了不可调停的时候，母亲总会挺身而出，让瞬间爆发的火山回归平静。她就像一个很富有艺术才能的调解者，始终在家庭的琐碎矛盾中周旋。这个世界很奇怪，自己在与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相处之时，必定会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性，而对于血脉相连的家人，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，言语稍有不合便与之争个你高我低。前些年，这种情形在我和父亲之间上演过无数次，我始终听不惯父亲高高在上、发号施令般的训斥。于是，满脑子沸腾的细胞全部动员，心里的实话全部抖落出来，一些话说来无妨，一些话听着便是有触及父亲权威的可能，皇上一旦发威，岂是一般人阻止得了？父亲暴跳如雷，大事咆哮，越是动静大，我越是来劲，现在回想，不知有多少次被父亲从后面追着，撵出门外！训斥声依然回响耳边，我的所有怒火和委屈只能化作熊熊咸水，或是用力踢踏路边无辜的树木，又或是一个人走在田地里，似乎全世界最憋屈的人就我一个。心里幻想着某一天战胜父亲的种种画面，想的自己时而激动，时而感伤！每每此时，母亲必定会焦急的站在路口，或是循着熟路来劝我。我时常羡慕在外工作的两位兄长，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，可以决定自己能够决定的事情，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朝着喜欢的方向发展。最艳羡的是不与父亲发生交集或是冲突！兄长一年之中鲜有见面的机会，即使回家，也不过是匆匆几日，未来得及与父亲发生任何、哪怕一丁点深层次的言语或思想的碰撞，便又匆匆离去，留给父亲的却是兄长们满满的好印象，而自己却是落得个狼狈下场，卖力不讨好！迫切想挣脱这种无形的约束的念头持续了好几年，年轻气盛的我不懂得与父亲相处的回旋之道，每次都撞得鼻青脸肿！父与子之间就是这么奇怪，往往矛盾告一段落，即便几个时辰前水火不相容，饭点时候父子又重新围坐一张桌子上，还是我给他端来每一碗饭，递过去每一碗汤，世上的感情很奇妙，就如同父与子！

母亲在西安忙活了两月时间，看着精神状态很不错，甚好！这是我最期望的事情之一，母亲每每和我聊起父亲，总会提起父亲如同我一般年轻时的种种自豪，我一直想不明白，母亲怎会与父亲这般火药脾气的人生活一辈子？我曾经这样问过，母亲只是淡淡一笑，“习惯了就好，我要是不忍让，成天和他斗气争嘴，这日子还有得过吗？”，母亲如是说。最近几年，父亲的脾气温和了许多，也许是岁月消磨了火气，也许是到了儿孙绕膝、尽享天伦之乐之时，偶尔还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，我倒也是“懂事”许多，保持沉默，或是选择回避，暴风雨之后，一切重又回归云淡风轻！

春节某一晚，我与父亲、兄长三人坐在客厅聊天，这是难得的氛围，二哥说了许多，谈及孝顺，他的一句话让我触动很大，对于孝顺的理解有很多，父母的话即使多么逆耳，子女的要是能做到不言语、不顶撞，这也便是孝顺的一种，做子女的离孝顺有多远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距离，我想，自己似乎已在践行的路上。

周末回家，女儿与我一同在厨房忙碌，时而择菜，时而接水端碟，饭菜全部上桌之时，女儿第一时间会去招呼爷爷吃饭，她会自觉地把“上席”的位置留给爷爷，这些，没有人教给她，没有人刻意让她这么做，从她能坐在饭桌边吃饭的那一天起，这个家庭的一切习惯让她自然而然地适应着，学习着，并且会在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延续下去，这些弥足珍贵的看不见、摸不着的东西或许可以称之为“家风”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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